泉藏家的友誼 |
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作為上大夫的俞伯牙在山中操琴,柴夫鐘子期經(jīng)過時,鐘子期感嘆俞伯牙的音樂“巍巍乎若高山,蕩蕩乎若流水”,俞伯牙與鐘子期相互引為知音。一曲高山流水,成為千古絕唱。從此,知音成為人們交往中追求的最高境界。孟浩然長嘆曰:“欲取鳴琴彈,恨無知音賞”。岳飛午夜無眠長歌道:“欲將心事付瑤琴,知音少,弦斷有誰聽?” 錢幣曾經(jīng)被指為沾滿銅臭氣。錢幣收藏領(lǐng)域,勾心斗角、爾虞我詐之事更是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但是,上世紀四十到六十年代,兩位收藏大家,卻成為世上罕見的知音,他們就是馬定祥和李偉先。 馬定祥和李偉先的第一次相逢,是1945年在馬定祥的祥和泉布社,倆人一經(jīng)交談,便有相見恨晚之感。此時的馬定祥,已經(jīng)在錢幣圈中摸爬滾打20多年,他淵博的學(xué)識和錢幣鑒定精準的眼力,忠厚的為人和誠信的經(jīng)營理念,讓時年53歲的李偉先折服,而李偉先對錢幣的癡迷和低調(diào)的處事方式,同樣讓馬定祥欽佩。幾次交往之后,李偉先聘請馬定祥擔任他的經(jīng)紀人和錢幣顧問。 李偉先,別號宕濤,廣東中山人,是上海永安企業(yè)股東、永安紡織印染廠大股東,長期擔任該廠總會計師,永安企業(yè)老板郭棣活所有的個人財務(wù)均由其掌管,他在青海路有自己的花園洋房,在華山路有占地三畝多的中式花園,雖然家中饒有資財,他卻衣著撲素、生活節(jié)儉,一身中式布衣,洗得發(fā)白了還舍不得扔掉,走在繁華的南京路上,還戴著打了補丁的帽子,卻將大把大把的銀子用于錢幣的收藏。他一開始以金銀幣收藏為主要方向,利用閑暇時間到處探寶尋友,但終因所遇者不是過于重利、就是錢識淺薄,而一時未有深交者。與馬定祥的結(jié)交,拓寬了他的收藏視野,收藏范圍從金銀幣到銅元、古錢、紙幣,全面開花,珍稀錢幣從當時秦子幃、許小鶴、吳詩錦、宋小坡等名家手中源源不斷地流向李府,幾年時間,他收藏的成果,不僅超越了當年號為金銀幣大家的耿愛德和施嘉干,連號為“南張北方巴蜀羅”的錢幣收藏三杰,也不敢與他相提并論,因為三杰的收藏只在古代錢幣一個領(lǐng)域。雖然沒有人作過統(tǒng)計和測評,但根據(jù)馬定祥的估計,李偉先實際上已經(jīng)站在了當時錢幣收藏的巔峰。 李偉先對錢幣和錢幣文化有一種源自內(nèi)心的摯愛。他的藏品,大多存放在用特制的柚木壁式立柜內(nèi),大立柜里每檔抽屜都滿滿地平放著長形的柚木盒,盛裝著中外金銀幣、銅元、古錢、勛章、獎牌等。他樓上臥室床前,有一個大寫字臺,抽屜中存放著他特別喜愛的珍貴錢幣,明月窗前,他就著桔黃的燈光,摩挲著一枚枚的錢幣,像愛撫熟睡的嬰兒。 稱馬定祥和李偉先為泉界知音,是因為在他們這樣具有古代仁人君子品行的人面前,“買賣不一心”的鐵律也失去了效力。李偉先處事低調(diào),從不在收藏界顯山露水,馬定祥有時邀請他參加錢幣界的活動,他卻說,“錢幣界的朋友,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”;趯︸R定祥的了解和品德的敬重,李偉先對他是絕對的相信,凡從馬家購買的錢幣,他絕不討價還價;而這也正是馬定祥的習(xí)慣,凡是自己喜愛認定的錢幣,對方開價,他也從不還價,甚至對方開價低了,他還會主動提出該幣的應(yīng)有價位,不讓對方吃虧。他認為李偉先既是他的顧客,又是他的好朋友,首先必須做到不給他假貨,同時也不能超過市場的價格讓他吃虧,義中取利是他的原則。 1963年,李偉先首次向上海博物館捐獻中國銀幣2500種,直到此時,人們才開始驚呼大上海竟然還深藏著這樣一位錢幣收藏大家。其實,他的《捐獻藏幣緣起》的申請書是委托馬定祥代寫的,而捐獻的銀幣也是由馬定祥編目整理的。時任副總理的陳毅見到李偉先的藏品后,大為贊賞,并委托當時上海市委書記陳丕顯、市長曹荻秋、市委宣傳部長石西民等領(lǐng)導(dǎo),在上海錦江飯店13樓設(shè)宴感謝李氏夫婦。1964年、1965年,李偉先又分批向上海博物館捐獻中國歷代金銀幣、銅元、古錢、紙幣、元寶,以及外國金銀幣、獎牌等,總數(shù)量達到萬件,其中古錢有明萬歷通寶大鎮(zhèn)庫錢、咸豐元寶寶泉當三百大錢、太平天國大鎮(zhèn)庫錢,僅清朝歷代雕母錢就有80多種;銅元有四川省造光緒元寶當三十、大清銅幣淮字二十文等。臺灣泉友僅根據(jù)上海博物館出版的《上海博物館藏錢幣•清代民國機制幣》一書中載明李偉先所捐獻的金幣、銀幣、銅元、鎳幣等機制幣,估計價值達1億人民幣之巨。 “文化大革命”時期,李偉先被抄家十多次,一家人也被掃地出門,馬定祥不顧自己正在被批斗的險境,多次和家人一起去看望病中的老人,一對泉界知音,此時又成了患難之交。 三17 上海一兩銀幣.jpg 三17 中外通寶一兩.jpg |